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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克斯的過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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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克斯的過去

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, 久到瑞克斯現在回憶起來總覺得恍惚。就算再次置身於這座城市,他也很難再找回當初撿到對方時的感覺。

“仔細回想,時間可過得真快啊。在我給你起名字的時候, 你還是一個小女孩呢。”

“您在說什麽呢,首領,您的年齡當時可是比我還要小, 科恩大人也就比我們大一點吧。”

“是啊,他一直是很厲害的人。是他救了我。”瑞克斯知道對方想了解什麽, 主動提起這段往事。“當時我把他帶走後,本是想要放他走的。抱歉, 阿蜜莉雅。我知道所有人都依靠我, 可當我有選擇的時候,我還是升起了私心。”

阿蜜莉雅搖頭;“每個人都會有,首領, 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。如果不是你,當初的我就已經死在蟲民嘴裏了。”

“生活在蟲之城的人個個都知道不要放棄希望, 可無論遭受什麽都能堅持下去的終究是少數。很多人雖然還在堅持, 可他們的眼睛早已蒙上了霧霾。而你不一樣, 阿蜜莉雅,你的眼睛在人群中始終是亮的。”

瑞克斯道:“不要再叫我首領了, 我已經不是你們的首領了。”

阿蜜莉雅激動地上前一步:“您永遠是反抗軍的首領!”

“現在的反抗軍還存在嗎?”

瑞克斯反問, 像是已然看透了一切。

“在我之後,在科恩之後,還有新的人擔起反抗軍嗎?是的, 沒有人放棄希望, 可也沒有人願意站出來。我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,反抗的基礎是力量, 而在那次失敗之後女王的管控更嚴格了。抱歉,是我的錯。是我讓大家陷入了困境。”

“您不需要說對不起,”

阿蜜莉雅聽得難受極了,她親眼見證了對方當初的模樣,才更無法接受此時的落寞。

“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,您為什麽要...要成為女王的祭司?為什麽要對大家刀劍相向?不是您說的嗎,只要我們團結一致就能勝利,人類就是會在逆境中爆發出驚人力量的種群。無論遇到什麽,您都絕不會放棄大家...”

瑞克斯不自覺抿起唇,多天真的言語啊,果然是自己當初會說出來的話。事實證明他就是那麽沒用,這些都只是他的癡心妄想。他的嘴唇動了動,終於慢慢開口。

“...想要離開這裏,蟲民是必須排除的障礙。”

“在女王離開寢宮後,祂的祭司就是蟲之城的最高負責人。為了保證對蟲民的掌控力,祂會留下一顆蟲之心。這就是我本來的目標。只要帶上那顆蟲之心,蟲民會化身為我們的軍隊,保護我們離開蟲之城,直到回到人類的邊境。”

阿蜜莉雅睜大眼睛:“怎麽可能?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!雖然蟲民對我們不屑一顧,但其實非常防備,不可能讓我們知道這種事情。”

普通人自然做不到這些,可瑞克斯不一樣。他是最特殊的磕頭蟲血脈者。蟲之城的等級制度鮮明,下級是為了取悅上級而生,【蟲之女王】便是所有蟲民競相取悅的對象。

通常來說只有祭司能夠取悅女王,其他血脈太低級了。但瑞克斯打破了壁壘,從那些高等蟲族嘴裏打聽消息對他來說非常簡單。

“想要知道這件事不難,所有高等蟲民都是知情者。只要撬開它們的嘴就夠了。我打聽到了女王離開城市的日期,制定了作戰計劃,進入了那座宮殿……”

“在那裏,我見到了【蟲之女王】,祂對我說,我等待你很久了,祭司。”

那是他一生中最絕望的時刻。

原來他的能力、他的努力、他們的掙紮並不是偶然,女王一直在註視著他。

連瑞克斯自己都不知道,他是最適合【蟲之女王】的藥。那是【蟲之女王】蘇醒後,為了適應黑霧時代而留下的創傷,只有無盡的絕望和苦痛才能愈合。

不屈者、無畏者、無論多少次都不會低頭的人,便是祂最好的藥。

所以當面吃掉他的父母、殺死他的朋友、縱容他的私心、一遍又一遍地打倒他,再欣賞他一遍又一遍站起來。

“那時候我才知道,從我成為磕頭蟲血脈者開始,女王就一直在期待著我站在祂面前。

“你能想象那種場面嗎?阿蜜莉雅。我本以為我們都是自由的靈魂,可在女王眼裏我們只是花園裏自由的爬蟲。祂始終在嘲笑我們的無知和愚昧。”

瑞克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加快了說話的語速。臉上浮現出絕望與麻木。

“祂給了我兩個選擇。要麽被囚禁,看著祂將整個蟲之城的人慢慢殺死;要麽成為祂的祭司,祂會原諒這些人類,讓他們回到畜生棚。我選擇了後者。但同時,我求了一個恩賜,將科恩送出去。他是一個聰明的人,只要回到人類中一定能將蟲之城的情況告訴其他人,屆時所有人都能獲救。”

“但是科恩拒絕了。”

在那個時刻,他親自送科恩離開。

在通往生路的門前,他最好的朋友流著淚抱住他,聲音嘶啞地說:“逃吧,快點逃出去。如果是你一個人,一定可以逃走的。”

那時的瑞克斯還是一個少年、乃至於孩子。他沒有科恩高,仰頭註視著友人,身上的衣服滴著血,友人的淚掉在他的臉上,暈開濕漉漉的溫熱。年輕的首領連眉毛的弧度都沒變一下,他伸手擦去友人的淚水,語氣很輕。

“科恩,我能逃到哪裏去呢?如果我走了,這裏的人又怎麽辦?”

“去人類社會。”科恩的手指用力抓進了他的肩膀裏,“沒誰必須對誰負責,如果你留下來,女王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摧毀你。祂就是一個變態、瘋子、你不能留下來!”

“祂不會殺了我。”

年輕的首領冷靜回答,眼睛是不正常的重瞳。蟲化剝奪了他的一部分感情與觸感,這才能夠迷惑外面的高等蟲民,讓雙方得以在此肆無忌憚的交流。

“【蟲之女王】需要我的痛苦來填補祂遺留的傷。在我徹底失去鬥爭的意志前,祂不會殺死我。”

“正是這樣才不能讓你留下。現在的女王已經很恐怖了,倘若補全了傷口,我們該怎麽戰勝祂?”

科恩擲地有聲,他眼中燃著火焰,年輕的首領卻不會覺得疼痛。副手盯著他的眼睛,一字一頓、鏗鏘有力。

“只有你才能找到殺死【蟲之女王】,救出所有人的辦法。你是我們的首領,如果連你都做不到,我們誰能做得到?”

“況且就像是你一樣,我也有私心。我希望我最好的朋友能夠逃出去,不會被那個怪物折磨。留下來比死亡更恐怖。”

“聽我的,我們全部主動蟲化,我代替你回去,你代替我逃走。”

這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情。科恩的血脈等級也很高,但是遠不如他,一旦被發現肯定會死。

年輕的首領可以控制自己的蟲化程度,甚至在高等異變後再變回來。但科恩不同,他想要偽裝成首領必然蟲化,一旦主動蟲化,他勢必陷入瘋狂而死。

他想要反駁,可科恩臉上已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蟲鱗。他沒有留下一絲餘地,表情透出決然與冷酷。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,在他面前耗盡生命地舞動。哪怕是蟲化後的年輕首領都不由屏息,為之觸動。

倘若蟲民身上的結構還算得上美觀,那麽磕頭蟲血脈者蟲化後比它們更像是怪物。

但科恩的神情很平靜,仿佛前方即將奔赴的不是死亡,而是約定好的未來。

他盯著首領:“你要活下去,終有一天,你會替我看到這場戰鬥的勝利,對吧?”

不、不是的。我想要你活下來,我……

在這些話說出口前,科恩拍了拍他的腦袋,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。兩人擦肩而過,副手向他的背後走了過去。他就這樣走出了門,沒有給首領留下一絲機會。

在絕望中目睹朋友遠去,自己永生囚於牢籠,這無疑是一個很符合怪物偏好的結局。

女王的確算到了很多事情,唯獨沒有算到人心。

從那之後,他再也沒見過科恩。女王很快發現了異常,派遣許多蟲民追捕他。可就像是科恩料想的那樣,根本沒人抓得住逃跑的首領。

磕頭蟲的能力不僅對蟲民有效,對所有怪物都有效。在怪物們的保護下,逃跑者一次又一次躲開危險,跌跌撞撞地闖到了不知何處。

年幼的身軀到底扛不住激烈戰鬥,他遍體鱗傷地倒在地上。幾乎能夠料想到自己的結局。新的追捕隊一定很快就會趕到,屆時一切努力白費,他又會被帶到女王面前。

就算想到了這樣的場景,孩子臉上仍舊面無表情。過度蟲化帶來的無感情是支持他逃跑的最大依仗。孩子艱難地爬了起來。收集的火灼蟲黏液還有一些,與植物接觸就會燃燒。

他抓起地面上的枯草倒上黏液,火苗呲呲地燃了起來。年輕的首領將它按在小腹的傷口上,直到彌漫開烤肉的焦熟味。

殘酷而直接的止血手段很快起效。要跑、要逃、要把消息帶到人類中去。不能停下來、不能思考。但凡有一絲猶豫就會失敗。

他無視身體發出的疼痛信號,繼續在原野上跋涉。身後留下了一排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,就在快要昏厥的時候,孩子終於看到了人。

巡邏小隊錯愕地看著這個幾乎分不出是人是蟲的東西,它站在不遠處,大半身軀維持著人類的形狀。覆蓋著一層密密的蟲鱗,本該是蟲翼的地方完全碎裂,身上便是傷口。

帶隊的麥爾丹皺起眉頭,謹慎地靠近了對方。那個東西隨著他的動作緩慢擡頭,渾濁的蟲瞳微微轉動。緊張的氛圍中,那個東西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,從喉嚨裏發出細微的聲音——

它說:“請救救蟲之城。”

它又說:“我是人。”

怪異的、扭曲的、比變異獸更像怪物的身體。

嘶啞的、滲血的、冰冷的、混著蟲鳴的聲音。

可這只小怪物的態度無比堅定,堅信著自己是人類。麥爾丹看著它,沈默許久才回答:“好,跟我們來吧,孩子,你需要休息。”

小怪物臉上露出幾乎無法分辨的笑容。在蟲化解除的瞬間向前倒去,倒進了男人的懷裏。只有這時候才能分辨出這一團血淋淋的東西是人類。他看起來還是個幼崽,肩上沈重地承擔了太多人的希望。麥爾丹驚訝地樓著他,大聲呼喚著其他人過來幫忙。

在嘈雜的聲響中,年輕的首領閉上眼睛,呼吸微弱地想。

科恩,我做到了。

當他醒來,正躺在一張無比柔軟的床上。聞訊趕來的麥爾丹站在床前:“孩子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躺在床上的人搖了搖頭,按照家鄉的傳統,他要12歲才能從父母那裏得到真正的名字。但在那之前他們來到了蟲之城。

在父母死後,他的名字只剩下“小不點”、“餵”、“小鬼”,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稱呼他“首領”。到最後,首領就成了他的名字。

麥爾丹揉了把他的腦袋:“那就讓我來給你取個吧,以後你想要新的名字了,就自己給自己取個。”

還是侯爵的麥爾丹想了想:“我見到你的時候,你獨自站在那裏,就像是一個永遠不會低頭的戰士。所以你就叫瑞克斯吧,它的意思是【戰無不勝】。未來無論遇到什麽,只要堅持自己身為人的意志,你一定會贏的。”

此後經歷的許多事情比起這段已完全算不上困難。瑞克斯一邊回想,一邊輕描淡寫地挑重點說了出來。饒是如此已足夠令人膽戰心驚。

阿蜜莉雅聽得眼中含淚:“很多人都覺得您正在女王的宮殿裏享福,已經完全拋棄了反抗軍。他們是錯的!首領,向他們證明吧,只要您說出這些事,他們一定會理解您的!”

瑞克斯搖了搖頭:“我已經不是首領了。現在的我叫瑞克斯,營救蟲之城比我想象得困難許多,我們做了很多準備,終於重啟了黑霧反擊計劃。得知我的身份只會激起剩下人的反抗情緒,多年誤會不是那麽容易解除的,阿蜜莉雅。”

“但還有像我這樣的人願意相信您。”阿蜜莉雅堅定地回答。“那時候還留下了一些人,我們始終相信您不會背叛。我從沒見過像您那樣無畏的人。蟲民們叫我們磕頭蟲,所有人都為了活下去犧牲過什麽,唯有您從不低頭。”

瑞克斯只是苦笑:“我現在在其他人面前用的是科恩的身份。不過看樣子,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。”

在阿蜜莉雅茫然的目光中,他從衣擺上取下一只米粒大小的機械蟲。嘆了口氣對機械蟲說:“物資不易,你們自己關掉控制吧,不要浪費資源。”

黑色小蟲動了動,啪的一聲趴下來不動了。瑞克斯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好。阿蜜莉雅忐忑極了:“首領,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?”

瑞克斯擺了擺手:“沒有,也算是解除了他們的顧慮吧。我一直瞞著他們這些事,他們懷疑無可厚非。”

破舊茅屋裏,三個人圍著阿加剛剛拼出來的機器。後者按下關機鍵,機械安靜下來。

弗林十分低落:“原來瑞克斯還有這樣的故事,他從來沒對我說過。”

紅發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,轉向阿加:“瑞克斯的嫌疑應該可以解除了吧,他對這裏的了解是因為自己的身世,而不是成為了叛徒。”

“這由你們來決定,我只負責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。”

“我相信大家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。”

沒過多久,瑞克斯帶著食物回來了。看著同伴,他神情自然:“我把早飯帶回來了,快吃吧,剩下的還能留給這裏的人。”

奧雷烏斯吃了兩口,突然說:“抱歉。”

祭司不好意思地道歉:“對不起,瑞克斯,我們懷疑了你,”

弗林訕訕道:“抱歉,不過你也沒有告訴我們還有這事,我們應該算是扯平了吧。”

阿加也對他點點頭:“我很抱歉。”

瑞克斯大大方方:“能夠解決隱患就是一件好事。我知道大家可能心存疑慮,女王很強大,這次計劃也頗為冒險。但既然來了這裏,我只有一個願望。那就是我們都能安全地回去。”

紅發青年望著他微微一笑:“你這樣子倒真有點首領的感覺了。”

“誒?真的嗎,我早就忘了當時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了。”

在瑞克斯的故意調侃下,氣氛重新變得輕松起來。全部吃過飯後,瑞克斯說起早上出去打探的消息。

“我本來想通過高等蟲族的信物把你們帶進中央區,這比運貨安全些。今天我刻意去轉了一圈,發現中央區的制度改了。中低等蟲族除非是仆役,否則不得入內。這樣一來,借助信物入內的計劃就破滅了。我可以自己溜進去,但你們的目標太大。”

“好消息是,雖然女王之前一副不在乎的樣子,可還是針對反抗軍之前襲擊中心區的手段做出了反制措施。這證明之前的計劃是有效的。那我就能做出新的計劃。”

瑞克斯從兜裏摸出一臺記錄儀,不過半個巴掌大。是機械城出品的高科技產品。他翹起嘴角,心情愉快:“所以我摸進中心區看了看,你們猜怎麽著?裏面住著黑霧信徒!”

黑霧信徒!

這個名詞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。弗林露出厭惡的表情:“怎麽哪裏都能看到這些家夥?”

阿加道:“畢竟他們和黑霧中的怪物有所往來,【蟲之女王】是和人類活動的怪物,不足為奇。”

“在這種時候遇到他們也不失為一件好事。我們進去後可以襲擊一批黑霧信徒,搶了他們的衣服行動。”

“高等蟲族分辨其他生物用的是氣味,偽裝作用不大。”

“這裏不是有藥劑嗎?祭司,北部是藥材的種植中心,你應該很擅長制作藥劑吧。”

祭司得意一笑:“沒問題,交給我吧。”

一行人三言兩語決定了計劃。滄桑男人離開前給了他們一些藥劑,剛好用來研究。瑞克斯指著記錄儀記錄的路線進行講解,一行人做起籌備工作,等待著夜晚的降臨。

與此同時,黑霧中。

丹甩去骨刃上的血,眼底流出兇悍殺氣。他舔舔嘴角的破口,轉頭問:“情況怎麽樣了?”

“不行、血止不住...”

他們隊的醫療血脈者滿頭大汗,掌心釋放出淡淡的綠色光輝,治愈著傷者的斷肢。整條消失的右腿空空落落,只留下瘋狂流血的橫截面。

受傷的原黑霧小隊成員卻很冷靜:“別救了,給我一根樹枝,你們繼續走,我來吸引註意力。”

“你會死的!”醫療血脈者猛然拔高了聲音,怕驚動什麽一樣強行壓了下來。他狠狠地砸了一拳地面,這個人是為了保護他才被怪物咬掉一條腿的。“還沒到最後關頭,我們還有藥劑。”

“我們還沒到目的地。”

受傷的人說,臉色非常蒼白。

“每支隊伍之所以要配置兩個黑霧小隊成員,就是為了出意外的情況下能讓另一個引路。接下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,等安置好坐標,還需要準備返回的儲備。我身上血腥味太濃,很快會吸引周圍的怪物來,到時候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。”

說著說著,他氣息不穩地咳嗽起來,表情仍舊冷峻。

“咳咳咳……別多想。我救你是因為你比我更有用,在黑霧裏別太抱有感情,我們只是為了完成裝置的零件。一枚破了換另一枚上去就是,我能做的就是讓你們之後的路更通順一些。”

丹臉色陰沈。他知道、他當然知道,在黑霧邊境歷練的那段時間,他就是因為這種理由訣別了不知道多少位戰友。

該死的決定——可總要有人做出決定,從進入黑霧的那一刻開始,他們的使命便只有一個:帶著錨點抵達目標地,激活它。

為此無論死掉多少人,只要能夠完成任務就是勝利。丹將目光投向另一個黑霧小隊成員,對方表情哀傷,可沒有否決傷者的話。

他深吸一口氣,做出了決定。

“我還有十分鐘就該付出代價了,在那之前我們得轉移到安全位置,給他一根樹枝,我們走。”

醫療血脈者眼圈通紅地站起身。黑霧小隊成員找來樹枝,傷者歪歪扭扭地支起身體,目光劃過所有人的臉。

另一個小隊成員握拳抵住他的肩膀,低聲說:“願我們在黑霧散盡後重新相遇。”

受傷的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。他同樣握拳,抵住對方的肩膀輕聲說。

“願我們在黑霧散盡後重新相遇。”

隨後他毫不猶豫地發動血脈,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,機械城人員沈默地註視著這一幕,丹抹了把臉,帶著其他人迅速離開。背後很快傳來了人類異變時痛苦的嘶吼和發抖聲。

人類如何以重傷之軀與怪物對抗?

答案是變成怪物。隊伍中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。

十分鐘後,他們順利找到了休息的地方。所有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,機械城人脊背筆直,冷靜地說:“你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。”

“你難道不會愧疚嗎!?”

醫療血脈者對其怒目而視,對方絲毫不為所動:“根據我的計算,與他同行會讓我們的生存概率下降百分之三。他的犧牲提升了任務完成概率,這是值得的。隊伍組成仍舊完整,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行程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好了,快點休息。”

坐在旁邊的金發小孩子揉了揉太陽穴,他這次血脈用得太過,估計得維持好一陣子這種模樣。

“我們不能在這裏耽誤太久,距離目標還有多遠?”

機械城人飛快計算了一下:“按照現在的速度,若不出現額外情況,今晚就可以到。”

“我知道了,我們爭取今晚抵達。”丹點了點頭,又道。“你收收自己的性格,我不想還沒到地方,手下的人就打起來了。”

“我有控制自己的言行。”對方面無表情地回答。“根據我的判斷,這是合理的解釋。”

“....你們都把腦子改造壞了嗎,說一句道歉會死?”

“我不明白你提起其他機械城成員的意思,但我相信倘若他們在場也會讚同我的發言,這是最合理的結論。”

“……”

丹無力地揮了揮手,示意他可以閉嘴了。機械城隊員平靜照做,他就像是一臺真正的機械,冷靜、高效、簡潔。

唉,這都什麽事啊……

金發貴族抓了抓頭發,狠狠地咬了一口同伴遞過來的肉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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